阳光，鲜血，微笑之城
Sunlight, Blood, A Smiling City
沙漠。
一片沙漠。
你看到一片沙漠。
有时候它离得很远。有时候它近在眼前。有时候你迷失其中。
而现在，你的确在沙漠之中。迷失。
你抬头，太阳明亮得晃眼。不，不只是晃眼。它发出一根根三角形的光芒，像锥子一样扎在地面。那些明亮的锥子扎在滚烫的沙子中，插在仙人掌上。而仙人掌和沙粒的刺闪着同样的光。黄色。金黄色。那不是光，不是你习以为常的那种光。像是涂上去的颜料，像是本来就在那里的。
太阳。沙漠。天空。一切都是金黄色的。
这种黄色很刺眼。那些锥子也的的确确钻进了你的双目，切断你的神经，剜出你的眼球，又放了回去。血液流了下来，鲜红的液体滴落在金黄色的沙地上。你感到疼痛，你想要闭上眼睛，你想要高声呼喊。但是你没法闭上眼睛，你没法呼喊。你盯着那片无边无际的黄色，然后僵硬、干枯的嘴角开始上扬。
然后你看到一朵花。沙漠中的一朵花。
不是那些黑色仙人掌的花朵。黑得像是空洞。不是。它就是一朵花。一朵黄色的花。一朵向日葵。
你没有想沙漠中为什么会有向日葵。你没有想自己为什么会在沙漠中。你没有想沙漠为什么会存在。你只是走上前去，拾取了那支向日葵。
金黄色的向日葵。
你抓住那支向日葵，然后感到刺痛。你的手掌开始渗血。茎秆上有刺。但向日葵不该带刺。不过你没有想那些，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。你抓得更紧了。你手中的血染红了带刺的茎秆，你目中的血溅在向日葵金黄的花瓣上。于是手上的血和眼睛中的血混合在了一起。
红色。鲜红色的血液。洒在粗砺的金黄色沙地和阳光上。
你又抬头看金黄色的太阳。你一直看着，然而太阳没有落下。它落下然后又升起。两个早晨。午夜之际艳阳高照。
两个早晨。你这么想着，突然觉得很快乐。你不知道为什么，只是笑了起来。你充血的眼睛睁大了，你干涩的嘴角上扬了，你的牙齿露了出来。
你就这么微笑着，微笑着，看着眼前红色和黄色的世界。你向前走，笑着向前走，在背后的黄色沙漠中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红色轨迹。
你向前走。你不知道走了多久。太阳一直在天上。当它触碰到金黄的地平线时，便又折返回来，沿着来时的轨迹重新划过金黄的天空。没有黑夜，只有尖锐的三角形阳光。你不在乎。你感到快乐。你握着金黄的向日葵，鲜血从花瓣上滴下。
然后你看到一只蜘蛛。一只漆黑的蜘蛛。像仙人掌那么黑，几乎黑得发光。它用八只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你。它爬了过来，爬到你的脚上，也有你的脚掌那么大。于是你低头看着它，鲜红色的血液滴在它的身上。
它离开了。八只脚插到沙地里，无声无息地前进。你决定跟着它。你没有想原因。你仍然笑着。
你跟着它前进。也踏在沙地上，无声无息。然后你看到了房子，你看到了城市。一座金黄的城市。
摩天大厦矗立在沙漠之中，反射那三角形的金色阳光。一架架黄色的直升机在城市上方盘旋。但你听不到声音。很安静。没有人声，没有脚步声，没有风声。这时候太阳到了城市的上空。你看着太阳，觉得中间似乎有一只眼睛。一只金黄色的眼睛。
你觉得城市在对你微笑。
有一块牌子，插在城市的入口。上面写着什么字，但你看不清。你走了过去，然后看到一个人。
一个人对你微笑。
他的眼睛，他的三只眼睛，像是黑曜石。像是蜘蛛的眼睛。他的笑容是尖锐的，像是阳光一样尖锐。蜘蛛爬上了他的肩膀，然后在血液染红的衣服上停下了。他笑着，他的尖利牙齿露了出来。
于是你也对他微笑。
他走上前来拥抱了你。你也抱住他。血液从向日葵滴到他的身上。血液从他的手沾到你的背上。血液从你们的眼睛中滴出来。三角形的阳光照射在你们的头顶，钉在你们的身上。
拥抱结束了，他和蜘蛛走了，你目送他们离去。你感到很快乐。你的视线延伸到了那些金色的摩天大楼。
你之前看到楼房底端有红色。现在你看清楚了。那是鲜血。你笑了起来。然后你转过头看了看那块牌子。
“欢迎来到漠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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